由此可以看出,庄子的“卮言”更多地寓思想于形象之中。孟子、韩非子作品的说理,往往观点鲜明情感强烈语言明快气势逼人。庄子则注重以形象寓理,其“卮言”之主旨往往具有含蓄隐晦的特点,内容具有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无所待而游于无穷,方是《逍遥游》一篇纲要。”本文以郭象之说、王先谦之说阐释《逍遥游》主旨,仅仅是为着行文的方便。事实上,对庄子《逍遥游》“卮言”的理解历来颇多分歧,而“逍遥游”的内涵的确是很难界定的。庄子主张“大道无言”“道不可言”。“道”,是超越的无限的,“言”,是世俗的有限的。无限的世界不能用有限的言辞解释清楚。或许在庄子的心目中,本来就无意以有限的“言”说清玄妙的“道”。因此,庄子的“卮言”方给人以“意出尘外,怪生笔端”的强烈印象。这应当是庄子散文与诸子散文的另一个显著区别。 “寓言”“重言”是叙述描写手法,“卮言”是议论方法。庄子的叙述风格和说理逻辑,都给人以扑朔迷离捉摸不定的印象。庄子既然无意用程式化的笔法约束自己,读者也就无须从通常的“文章作法”这一角度解读文本,事实上,也难以进行流畅地解读。但是,一般读者又有这样的审美体验:领略了《逍遥游》主旨(不管对这一主旨作何理解)之后,又会恍然而悟。三次写大鹏形象,的确是“以为复而非复”,插入朝菌、彭祖等系列比喻,的确是“以为断而未断”,摹写夏棘、商汤的问答,却又是“以为续而非续”。比喻之奇特,联想之丰富,意象之变幻,文字之跳跃,可谓妙笔纵横别具一格。在这一点上,鲁迅先生“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这一评判,诚为不刊之论。 (《寓言·重言·卮言──庄子〈逍遥游〉笔法管窥》,《中学语文教学》2001年第6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