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逍遥游》的篇旨是读《庄》的难处。理解上的分歧与作者的表现手法有关。这是一篇谈论人生哲学的文章,但除了在关节眼上点明意旨外,几乎全用寓言。 篇首写鲲鹏现世,极言其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言体大背大;“若垂天之云”言翼大;“北冥”“南冥”“九万里”言其活动天地之大。大鹏展翅,左右荡漾,展现了磅礴壮观的境界。忽又转写蜩鸠之笑大鹏,自鸣得意,相互映衬,以“小知不及大知”作结。意旨如此,作者善作层波迭浪之笔,顿成奇观异彩。 “小知不及大知”结上,“小年不及大年”启下。翻来覆去都为了说明“小大之辩”。前引《齐谐》,证之以书;后引汤之问棘,验之以史。不外叫人信其真有。“适莽苍者”“适百里者”“适千里者”,活动空间大小不同;“朝菌”“蟪蛄”“众人”与“冥灵”“大椿”“彭祖”,年寿长短不同。在五彩缤纷、变幻无穷的大千世界里,有动物,有植物,有云气,有人类。其物种形状,其所占时间,所占空间,大者大,小者小,绝不相同。小如斥固然不应笑大鹏,寿短如众人亦无须攀比八百岁之彭祖,因为彭祖一生亦止大椿之一春或者一秋而已。 自然界如此,社会亦然。“故夫”为承上启下之词,从自然界引申到社会界。“知效一官”者流与斥何异?他们以世俗之见自视,必以出类拔萃之佼佼者自居。作者以为,作为人生的境界,他们只如斥翱翔于蓬蒿之间而已。因此宋荣子“犹然笑之”。宋荣子已经淡漠了功名,看清了内外荣辱的界限。至于列子,能御风而行,超然于世,更为难得,但还是依赖于风。宋荣子、列子有似于大鹏,比众小高一筹。尽管如此,但宋荣子“犹有未树”,列子“犹有所待”。他们还未入道,还有所依赖而不能真正达到逍遥游。 怎样才算是真正的逍遥游呢?就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陆树芝《庄子雪》于此评曰:“此则与造化者游而逍遥之极致者。通篇主意,至此方点出,为全书之纲。”这不仅是全篇之眼,而且是全书之纲。“天地之正”的“正”字,如《骈拇》中“道德之正”“天下之至正”,《德充符》中“唯尧舜独也正”中的“正”字,均作“真”解。天地之真即天地之本质,亦即道。乘者,置身其中之意。“乘天地之正”就是《天下》篇所说的“与造物者游”。“六气之辩”,指阴阳风雨晦明的变化。道一而不变,六气的变化是道的作用。所谓“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则阳》)六气与天地万物的变化是由道所主宰的,道又称为“真宰”。(《齐物论》)“御”者,主宰之谓。不过道的主宰是无为的,是任物自然。故御六气之变,实质只是随任六气之变化。简单说来,以道为体,任物自然,就是逍遥游了。这种游,是“无穷”的,没有局限;“恶乎待哉?”无须凭依,是彻底地自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