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觉得听书颇为好玩,越发认真,老师讲一句,她要问一句,并且自作聪明地对“在河之洲”作了极为有趣的诠释。当她问到那些“幽闲女子”、君子们“为甚好好的求他”时,陈最良狼狈不堪,只好把她喝住。学生天真,先生尴尬,在观众的哄笑声中,书房里严肃宣讲的气氛,被闹得烟消云散。 如果说,春香在拜见老师时是有意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话,那么,这一次,她的“闹”却是无意的,她是实心实意地想弄清诗书的意思,谁知反弄出连篇笑话。李渔曾认为:“我本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斯为科诨之妙境耳”。由于汤显祖根据人物性格发展喜剧性冲突,从而达到“水到渠成,天机自露”的妙境。 书讲完了,又要模字,春香兴味索然,便说“学生领出恭牌”,乘机溜下。溺尿回来,她告诉小姐:外面“原来有座大花园,花明柳绿好耍子哩!”陈最良一听,立即要打;春香毫不客气,针锋相对。这一来,舞台上热闹得够瞧了: (末做打介),(贴闪介),(贴抢荆条投地介)。 这场戏,虽然不像武戏的“开打”,但老师抡起荆条,丫头东躲西闪,一连串大幅度的动作,却是十分火爆。特别是当春香缴了陈最良的械,把它掷之于地时,喜剧性的冲突进入了高潮。这一掷,充分表现出春香对陈最良的轻蔑,什么封建礼法、师道尊严,统统被她掷到东洋大海。 春香的几次诨闹,动机、分寸各不相同。作者通过不同的“闹”,把陈最良的迂腐气,小丫头的泼辣劲,清晰地勾勒出来了。 三 《闺塾》只有三个角色,戏中春香与陈最良闹得不可开交,杜丽娘插嘴不多,骤然看来,它似乎是以表现春香为主,其实,作者笔在此而意在彼,他写这场戏的真意,主要是刻画那一位貌似旁观者的杜丽娘。 杜丽娘对读书并不热心,陈最良催她上课,她还慢慢吞吞,“素妆才罢,款步书堂下,对净几明窗潇洒。”春日迟迟,春意阑珊,她是带着惜春的心情进入书房的。陈最良讲《关雎》,她提出“依注解书,学生自会。” 请勿忽视“学生自会”四个字,它表明杜丽娘平静的心翻起了波澜,为什么君子要去求那些幽闺的女子,春香弄不清,老师不好说,杜丽娘却“为诗章,讲动情肠”。后来她感叹“关关了的雎鸠,尚有河洲之兴,可以人不如鸟乎!”(《肃苑》)她的母亲也敏感地觉察到女儿的改变:“怪她裙衩上,花鸟绣双双。”这些,都证实杜丽娘受到古代情诗强烈的感染。我们知道,杜丽娘父母之所以给女儿延师上学,是因为发现了她白日睡眠,有违家教,认为有必要用诗书拘束她的身心。谁知道上课的第一天,开讲的第一课,反开启了女儿心灵之锁。禁锢者成了启发者。这样的处理,实在是对封建礼教尖刻的嘲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