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旧雨衣拿出来,说不定老爷就要出去。 繁 四凤跟老爷检的衣裳,四凤不会拿么? 贵 我也是这么说啊,您不是不舒服么?可是老爷吩咐,不要四凤,还是要太太自己拿。 繁 那么,我一会儿拿来。 贵 不,是老爷吩咐,说现在就要拿出来。 繁 哦,好,我就去吧。--你现在叫鲁妈进来,叫她在这房里等一等。 贵 是,太太。 [鲁贵下,繁漪的脸更显得苍白,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烦郁。 繁 (把窗户打开吸一口气,自语)热极了,闷极了,这里真是再也不能住的。我希望我 今天变成火山的口,热烈烈地冒一次,什么我都烧个干净,当时我就再掉在冰川里,冻成死 灰,一生只热热烈烈地烧一次,也就算够了。我过去的是完了,希望大概也是死了的。哼, 什么我都预备好了,来吧,恨我的人,来吧。叫我失望的人,叫我忌(女石)的人,都来吧 ,我在等候着你们。(望着空空的前面,既而垂下头去,鲁贵上。) 贵 刚才小当差进来,说老爷催着要。 繁 (抬头)好,你先去吧。我叫陈妈过去。 [繁漪由饭厅下,贵由中门下。移时鲁妈--即鲁侍萍--与四凤上。鲁妈的年 级约有四十七岁的光景,鬓发已经有点斑白,面貌白净,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的眼有些呆滞,时而呆呆地望着前面,但是在那修长的睫毛,和她圆大的眸子间,还寻得 出她少年时静慰的神韵。她的衣服朴素而有身份,旧蓝布裤褂,很洁净地穿在身上。远远地 看着,依然像大家户里落迫的妇人。她的高贵的气质和她的丈夫的鄙俗,好小,恰成一个强 烈地对比。 [她的头还包着一条白布手巾,怕是坐火车围着避上的,她说话总爱微微地笑, 尤其因为刚刚见着两年未见的亲儿女,神色还是快慰地闪着快乐的光彩。她的声音很低,很 沉稳,语音像一个南方人曾经和北方人相处很久,夹杂着许多模糊,轻快的南方音,但是她 的字句说得很清楚。她的牙齿非常整齐,笑的时候在嘴角旁露出一对深深的笑涡,叫我们想 起来四凤笑时口旁一对浅浅的涡影。 [鲁妈拉着女儿的手,四凤就像个小鸟偎在她身边走进来。后面跟着鲁贵,提着 一个旧包袱。他骄傲地笑着,比起来,这母女的单纯的欢欣,他跟是粗鄙了。 四 太太呢? 贵 就下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