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佩服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在他的见闻里,除了一点倔强冷酷,--但是这个也是他喜欢的 ,因为这两种性格他都没有,--是一个无瑕的男子。他觉得他在那一方面欺骗他的父亲是 不对了,并不是因为他怎么爱他的父亲(固然他不能说不爱他),他觉得这样是卑鄙,像老 鼠在狮子睡着的时候偷叹一口气的行为,同时如一切好自省而又冲动的人,在他的直觉过去 ,理智冷回来的时候,他更刻毒地悔恨自己,更深地觉得这是反人性,一切的犯了罪的痛苦 都牵到自己身上。他要把自己拯救起来,他需要新的力,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帮助他,把他 由冲突的苦海中救出来,他愿意找。他见着四凤,当时就觉得她新鲜,她的“活”!他发现 他最需要的那一点东西,是充满地流动着在四凤的身里。她有“青春”,有“美”,有充溢 着的血,固然他也看到她是粗,但是他直觉到这才是他要的,渐渐他也厌恶一切忧郁过分的 女人,忧郁已经蚀尽了他的心;他也恨一切经些教育陶冶的女人,(因为她们会提醒他的缺 点)同一切细微的情绪,他觉得“腻”。 [然而这种感情的波纹是在他心里隐约地流荡着,潜伏着;他自己只是顺着自己 之情感的流在走,他不能用理智再冷酷地剖析自己,他怕,他有时是怕看自己内心的残疾的 。现在他不得不爱四凤了,他要死心塌地地爱她,他想这样子王了自己。当然他也明白,他 这次的爱不只是为求自己心灵的药,他还有一个地方是渴。但是在这一层次他并不感觉的从 前的冲突,他想好好地待她,心里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了。经过她有处女香的温热的气息后 ,豁然地他觉出心地的清朗,他看见了自己心内的太阳,他想“能拯救他的女人大概是她吧 !”于是就把生命交给这个女孩子,然而昔日的记忆如巨大的铁掌抓住了他的心,不时地, 尤其是在繁漪的面前,他感觉一丝一丝刺心的疚痛;于是他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能引起 人的无边恶梦似的老房子,走到任何地方。而在未打开这个狭的笼之先,四凤不能了解也不 能安慰他的疚伤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纵于酒,热烈地狂歌,于一切外面的刺激之中。于是 他精神颓衰,永远成了不安定的神情。 [现在他穿一件藏青的绸袍,西服裤,漆皮鞋,没有修脸。整个是个整齐,他打 着呵欠。 冲 哥哥。 萍 你在这儿。 繁 (觉得没有理她)萍! 萍 哦?(低了头,又抬起)您--您也在这儿。 繁 我刚下楼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