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归的人 张 可（江苏省如东高级中学高三） 夜深了。小城的一切归于静寂。刚过中秋，天上圆月被墨云遮住了一点。时有微风轻拂，树枝轻摇，但又不闻沙沙作响。耳边只听得细微的蝉鸣，可能是今夏最后的几只虫儿，躲在黑暗里，唱着时断时续的歌谣。 小城并不那么繁华，人们似乎都在家中安睡。路边的路灯连成一排，远远望去，好像是天上移来些星星。它们照着一群夜归的人。 城南，那个老式小区里，亮着灯的一户人家。明亮的光线充满了整个客厅，很明亮，也很冷寂。女人抱着腿蜷坐在沙发上，披一件开衫，盯着对面的挂钟出神。“滴答，滴答……”不经意间，时钟又走了一圈。 一圈，又一圈……终于，屋外有了动静。女人一下子就听出那皮鞋踩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家门口。“啪”，轻轻的一声，是门口那盏灯的开关被按下的声音，接下来是钥匙碰撞的声音，然后插入了锁孔，再然后大门被拉开，男人出现在家门口。女人立即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熟练地接过男人手中的公文包，顺手拿过男人的拖鞋。换好鞋，男人缓步走到沙发前，瘫坐下来。看着沙发上那个手按太阳穴，双眼微闭，满身酒气的男人，微微蹙眉，轻声道：“还喝这么多，弄得自己不好受。你歇会儿，我给你下碗面去。” 女人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火，烧水，煮面。锅中的水咕噜噜地翻着泡，女人瞟了一客厅中的男人。自从三年前，他和朋友合伙做生意，早出晚归便是常事。每次都等他回来，给他煮一碗面条，是女人坚持了很久的一件事。 很快，面香溢出了厨房。在温暖的沙发上，快要睡过去的男人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他起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孩子的房间。蹲在床前，听着孩子轻微的呼吸声，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孩子熟睡的脸庞。他想要亲一下孩子的额头，却又担心自己身上的酒气和未刮的胡碴，终只是抚了下孩子的脸庞，帮他掖好被子，又轻轻地退了出来。 餐厅，桌上已经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女人坐在对面等他。男人满足地大口吸溜着面条，还是同样熟悉的味道，男人眼眶被氤氲的水汽弄得有点湿。每次夜归总有人在等你，这就够了。 城中，繁华的闹市区在深夜也归于平静。灯却还亮着些，包括那幢最高的写字楼上的一盏。办公室的角落里，实习生伸了个懒腰，长呼了一口气。收拾文件，准备离开，顺手发条朋友圈儿：终于下班了！配图是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她起身拿了包，关灯锁门，出来等电梯。这时，手机蹦出条回复。划开屏保，是妈妈的评论：“赶紧回家，路上小心，早点休息。”于是心头一震。她翻到傍晚时发的朋友圈，那会儿发了个牢骚说“今天又要加班”，妈妈当时问了句“要加到几点”，也没有顾得上回复。于是那个牵挂她的人，便从傍晚等到了深夜。那个人打着呵欠，忍着睡意，强撑着陪她熬夜。那人把手机拿在手上，时不时就会刷下微信，生怕晚了她的一点儿消息。想到她在忙，也不多问，便在不同的城市，陪陪她。终于盼来了她的信息，便立马送上最暖心的叮嘱。 女孩儿感到一股暖意在心间涌动，却在鼻尖汇聚成了酸涩，模糊了双眼。楼下，深夜的风微凉，女孩儿裹紧外套，勾起嘴角，走向公寓的方向。她知道，这次夜归，妈妈一直关注着她。 城西，一辆公交车停在小区门口，下来的是个高中生。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不远，她却走得很慢。高考逼近，繁重的课业像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单元楼外，停着一辆外卖车，那抹蓝色映入学生眼帘，她仿佛看到了某间亮灯的小店铺中外卖小哥急匆匆接过外卖的样子，看到电瓶车驶过昏黄的路灯，身影被迅速拉长的样子……眉头却舒展开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原来在这座小城，有许多像自己一样的人，平凡普通，却都在为自己的梦想打拼奋斗。她微微颌首，在心里说了声“晚安”。 月光朦朦胧胧地洒下来，在地上结成轻轻柔柔的一层，流进小城的每一个角落，照亮每一个夜归的人回家的路。 （指导老师：赵兰兰） 【点评】本文作者的目光投向了一群普通的夜归的人，其中有的是“早出晚归便是常事”、总有家人等着的做生意的人，有的是“妈妈一直关注着”的公司实习生，有的是紧张备考的高中生，以及许多“平凡普通，却都在为自己的梦想打拼奋斗”的人。作者从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中撷取一个个平常的镜头，在平静的描述中渗透了深情的关怀，为这些普通的奋斗者点赞、祝福，主题有积极的意义。本文获省级一等奖。（钟湘麟 特级教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