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回今夏 俞雯婕（江苏省南通市海门证大中学高二6班） 梦里的故乡落雨，开花，起风，落霜，甚至扬起烤红薯的香气，每条路上都能听到人们的说笑声。 六月，骄阳正燥。“红奶奶，红奶奶～”只听不远处一声声稚嫩的呼唤声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氛围，不少户人家也忙里偷闲地探出个身影瞧瞧是哪家的小丫头。一位正在农田里卖力除草的老人家也赶忙顺手擦了下眼角及眼里的汗珠，满脸通红地跑出来，也不知是见到了谁，紧皱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眉间的泪珠也顺势舒落下来。只见她立马冲上前，张开双臂，拥小女孩入怀，原来是她家的小丫头。 “奶奶，我～我～可想你了！”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她正努力表达着她的思念呢。“小文文，奶奶也想你喽。”红奶奶满心欢喜。絮叨了一小会儿后，红奶奶这才想起田里的农活呢，可是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叮当又放心不下。她抬头看看那似火球般的骄阳，又看向小孙女那红扑扑的脸蛋，生怕烧伤了她的皮肤。红奶奶急中生智，把小孙女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只剩下两只大眼睛在外咕噜咕噜地转。随后，红奶奶便牵着小孙女来到了田地里。 放眼望去，野草多得紧紧挨在一起，风一动，纹丝不动。小孙女莫名兴奋极了，在田地里蹦蹦跳跳，在那踩踩泥土，在这拔拔草，空气里时不时旖旎着暗香浮动，和着泥土的气息。急性子的红奶奶也马不停蹄地劳作起来，旁边多了一位装腔作势的劳动模仿者。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孙女的衣服已被浸透，“奶奶，我热。”“奶奶，我饿，我要吃东西。”其实，红奶奶哪里在专心干活，她的心也一直被小孙女牵动着，生怕活泼好动的她磕着碰着。“奶奶知道了，马上，还有一会会。”在听到小孙女的需求声后，红奶奶更急了，先暂时在旁边扎个草垛，把带来的小零食安顿上，然后立刻又干起来，锄头在她手里竟跳起舞来，旋转，翻跃，完成了一套精美的动作。忙碌之中，红奶奶频频回头，慈爱地看着满脸大饼屑的小孙女，吃的连头都懒的抬一下。骄阳欲烈，红奶奶的脸颊上像豆大般的汗珠闪闪发亮。“奶奶，我困了，你不要再做了，我要回家！”说完，小孙女烦躁地哭起来。奶奶何曾不心疼，只是望着这茫茫无止尽的田，她必须再抓紧干，嘴里还不停喊着：“文文，别哭了，再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了，再坚持下，坚持下。”小孙女可能真累了，哭着哭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红奶奶放心不下，担心蚊虫叮咬，于是又给搭了个阴凉的地方供她休息。虽然她心里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无奈，但开朗的她抖抖身上的灰尘，擦擦眼角的汗，又满血复活了。她似乎有干不完的力气。 梦未醒，又是年夏天。小孙女长大了，要到大城市去上学，由于妈妈工作的原因，迫不得已需要红奶奶来陪读，红奶奶听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她要离开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她要舍弃她劳碌了大半辈子的农田，她要来到陌生的地方，曾几个晚上，她辗转反侧，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这可能是要强的红奶奶第一次哭吧。但红奶奶体谅妈妈的不易，硬是给答应下来了。“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直待在这里，就当看看外面的大世界了。”红奶奶爽朗地笑了，但眼里好像闪着什么。 到了要跟故乡说再见的时候，红奶奶打包行李，可总觉得少带了什么，她在屋里四周张望，一切都带齐了，但红奶奶依旧伫立在那里，“妈，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好了，来了。”红奶奶这才缓缓关上了门，透过窗户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就这样，门被锁了，心也跟着锁了。 几个小时的路程后，他们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自然有些不适应，妈妈有时打电话会问红奶奶住的习惯吗，她每次都说：“过几天就习惯了，刚开始嘛。”城市里的开销大，一向节省的奶奶总不会花太多钱，对自己十分吝啬，也常抱怨着：“大城市啥啥都要用到钱，不像乡下，起码白菜青菜都是田里的，唉～”妈妈让她放开吃，可她依旧固执，总把最好的留给孙女。孙女每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总能看到红奶奶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四处寻找孙女的身影，生怕错过了。找到后，总能看到她欣慰的笑容。就这样，她俩走在回家的路上，孙女有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看她快步向前走，她应该觉得自己走的很轻盈。但，她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看看四周，“文文，我们走在哪条路上啊，这是哪个方向啊？奶奶有点晕地了。”孙女的心里咯噔了下，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明白，她也老了。 只见孙女立马跑上前去，为她指了方向，快到家门前，红奶奶竟不认哪家了，她仔细找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认识，看着已满脸皱纹的她，孙女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倾注而下，为了不让红奶奶看到，立马背过去，低头似寻找些什么。无论严冬或酷暑，她都在那个马路拐角处等她的孙女。 梦依旧继续，殊不知做梦者我的眼角何时有了泪。那个夏天，孙女考上了大学，去了外面的城市工作，红奶奶也回到了她魂牵梦绕的故乡，依稀记得，她是笑着回去的。当然，回去之后，她依旧奔赴于她心心念念的农田里，不服老的她依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便拼命地干着。有人问她：“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干呢。人要想开点，人眼一闭，一切烟消云散了。”她也明白，但她就爱干活，不做心里就难受。干着干着，用力过猛，把腰给闪着了，她硬是强忍着痛把田种完，外边的孙女听后立刻直奔家里，看着消瘦的奶奶，满满的心疼。“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呢，还当自己年轻的时候呢！”孙女气愤地责备着。奶奶笑着不说话，但她心里都懂。 夜晚将至，孙女问道：“奶奶，你说啥是故乡？”“祖祖辈辈都埋葬在这里的叫故乡。”在这里，简单生活，不被视为一种堕落，勤劳的人节制勤劳。在这里，你可以坐在时间的溪水里垂钓星星，不必终日奔波于风尘，看大地寒暑往来，四季消长分明，看种子播散信念，古树支起苍穹。 梦到这也就醒了，梦醒之前恍惚听到有人问：“你想长大吗?”此刻的我会回答：“我想长大，因为我想保护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 指导老师：侯建英 【点评】 这篇文章说是记梦，实则是对奶奶后半生的深情回顾。文章从时空上分三个阶段进行了描写：幼年和奶奶在乡下、我读书时奶奶进城、我参加工作奶奶返乡，勾画出一个勤劳、无私奉献、热恋故土的的奶奶。细节饱满，尤其是“在田地里”“迷路”两处细节令人动容。一梦一生，最幸运事是梦醒时，爱的人还在。本文获省级一等奖（李飞 资深编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