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不下的扁担 焦靖喆（山东省日照实验高级中学高二） 爷爷从乡下搬到城里来已经好些年了。 在爷爷家的储藏间里，珍藏着一根扁担，一根古老却始终没有失去光泽的扁担。 它，黄褐色，中部上弯宽厚、两端略垂稍细，犹如一位驼了背的老人，脸上刻满了沧桑，心中藏满了故事。 每次看到爷爷抚摸着它，默默无语又恋恋不舍的样子，就像抚摸着一段流逝的岁月时光，重新把我的思绪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 我依稀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和他的乡人一样，就用一根扁担挑起了生活，挑起了春秋冬夏，披星戴月，两肩霜花。 那时候，一大早，农村老家就有人迎着晨光，挑着两桶新汲的井水，步履稳健，笑语盈盈，扁担在肩上荡荡悠悠、咿咿呀呀。时间不长，如果你跑到岭头上往村里看，便可以看见浓密的树林间、红屋上炊烟袅袅，扶摇直上。那担新汲的井水也许正在锅中沸腾、喧闹、起舞…… 目之所及，也有人挑着柴草，从坡里颤颤悠悠地回来，收获满满。挑水、挑柴、挑土豆、挑麦秸……那时，乡下人在土地上所有的倾注与收获，似乎都与扁担密不可分，早上挑太阳，晚上挑月亮。 我在四五岁的时候，就曾经陪爷爷去坡里干农活，最喜欢坐在他用扁担挑起的柳条筐里，一路晃晃悠悠地前行，像在荡秋千，爷爷像一棵长了脚的大树，移步换景。秋千就挂在他肩膀的扁担上，挂在那坚实的树桠上。对年少的我而言，那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每次，爷爷挑我出坡干活时，一边柳筐里挑着我，一边柳筐里挑着农事。如果实在没有东西可挑，爷爷总是在另一个筐里压上一块大石头，说这是压筐石，是用来保持平衡的，否则一不小心，我就会从筐里漏出来。我和石头装满两个筐，爷爷就拿出扁担插到筐系下，用筐绳紧紧地一缠一绕，弯下腰，喊一声“起——”便挑着我前行。我总是不老实，坐在筐里乱晃荡。片刻前，还直挺挺的扁担，在爷爷起身的一刹那放弃了抵抗，像一个学会了妥协的智者，适度弯下两端，承受着我和石头带来的重量。直直滑滑的扁担，会随着爷爷的肩膀耸动一起一伏地颤动着，咿咿呀呀唱着欢快的进行曲。 如今的爷爷，年事已高，人也显得格外清瘦。可是当年，在我心目中，他却是非常高大魁梧、异常健壮的，像一棵耸立的大树。特别是他在挑担换肩的动作，身手敏捷，一手轻托，一手引勾，扁担在两侧肩之上绕着脖颈后部平滑旋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形弧线。仅此一旋，我就轻轻松松转换了前后位置。 稍大时，我也曾尝试像爷爷一样用扁担挑水，却不知为何，扁担会在爷爷肩上有美妙而颤悠的弧度，在我肩上却是让人崩溃的摩擦和啃噬。爷爷挑着满满的一桶水步履稳健，滴水不洒，轻轻松松。而扁担在我肩上总是不听使唤，一走起路来，两端的水桶左右乱晃，东摇西摆，水花四溅，仿佛故意与我作难，教人难以掌控，让人踌躇不前。 不只是怕疼痛，也不只是力气不够的缘故，试过一次之后，我就坚决拒绝扁担、拒绝用扁担挑生活。可是，爷爷对扁担，却有着别样的情怀。他经常会满怀深情地边擦拭扁担边喃喃自语，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爱惜至极。扁担被爷爷的肩膀和汗水、被岁月和农事消磨得油滑光亮，像水中的鹅卵石一样滑爽而富有光泽。即使是因为岁月久远，扁担已出现裂痕，爷爷仍舍不得扔。爷爷说，扁担在握，诸活顺手，生活在望。 光阴太瘦，指缝太宽。终究，爷爷老了，老得再也不敢挑重物了，自从闪了一次腰之后。 不久，爸爸便把爷爷和奶奶接到了城里来生活。 据说，在往城里搬的时候，爸爸还与爷爷发生了争执，正因为那根扁担。 爷爷坚持要把扁担带到城里：“放不下啊！不让我带着它，我绝不进城！” 爸爸一脸困惑，坚决不同意：“城里哪用得上这个呀！你带它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让人家笑话！” 最终还是爸爸让步了，但有一个条件：只能放到储藏间里。 于是，每次到爷爷家，爷爷就神秘兮兮地唤我去储藏间里看他的扁担。一看到扁担，爷爷就像见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眼里充满了温情：“老伙计呀，我又来看你了！”他颤抖着那双布满皱纹的老手，轻轻抚摸着那根油滑光亮的扁担，情不自禁地给我讲起那些陈年往事，讲起了那段用扁担挑起的艰苦岁月…… 我也情不自禁地去抚摸那根让爷爷老是放不下的扁担，仿佛在触摸着一条缓缓流淌的时光，触摸着一段温暖的情感，仿佛听见它正在挑着岁月行进，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一首永不消逝的牧歌，久久地回荡在广袤的田野里，回荡在我的记忆深处…… 【点评】 叶圣陶杯大赛的一个写作理念就是“生活化内容”。生活，永远是文学艺术最重要的源泉。这篇文章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文章写的是爷爷的扁担，这是过去交通不便的农村地区重要的“运输工具”。艰难的岁月里，爷爷用扁担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我”儿时的记忆中，爷爷用扁担给我带来别样的乐趣。作者用十分准确而简洁的语言，描述了爷爷用扁担挑着“我”下地的场景、动作，充满了生活气息。——其实，单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文章意趣横生了。至于爷爷老了之后对于扁担的执念反倒显得假模假式，而且也并不怎么新鲜。此外，文章中有些表达也显然缺乏必要的支撑，如“白天挑太阳夜晚挑月亮”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