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名十二月党人带着镣铐到西伯利亚去了,并将在苦役和囚禁之下终其一生。他们的罪证是对祖国的忧虑和挚爱,对奴隶的关注与同情。在那条被他们的歌声和镣铐敲击过的驿道上,那条漫长的,永无终了的,直插入蛮荒和苦难的驿道上,远远地追踪而来的,是他们年轻的妻子。 这些年轻的女性,这些在乳母的童谣里和庄园里的玫瑰花丛中长大的女性,这些曾在宫廷的盛大舞会上流光溢彩的女性,这些从降生之日起,就被血缘免除了饥馑、忧患和苦难的女性。歌剧院中不曾演过,噩梦中也不曾见过,那些属于旷古和别一世界的悲剧,突然集中在一个流血的日子里,利刃一样直刺入体内。生活因此断裂。狂泻的泪水,突然就把她们冲到春季的彼岸了。 如果没有经历过苦难,如果没有用自己的肌肤,触摸过岩壁的锋利和土地的粗砾,我们凭什么确知自己的存在呢?如果没有一座灵魂可以攀登的峰峦,如果没有挣扎和重负,只听凭一生混同于众多的轻尘,随水而逝,随风而舞,我们凭什么识别自己的名字呢?面对昏蒙了数百年的天空那一线皎白的边幕,那一线由她们的丈夫们的英勇而划开的皎白的边幕,选择难道是必要的吗? 像踏过彼得堡街角的积雪,她们踏过沙皇那纸特许改嫁的命令,在“弃权书”上,签署她们从此成为高贵的标志的姓名:放弃贵族称号,放弃财产,放弃农奴管理权,甚至放弃重新返回故乡的权利;——难道那一切是人的真正的权利吗?那些虚荣的玩具曾经掏空了多少生命?在目睹了男人们英勇的佩剑刺穿天幕,流泻出一线自由的颜色之后,她们就从庸常走向一种崇高的义务。怎么可以忍辱屈膝,把青春重新搅拌入豪奢的腐朽和华贵的空洞呢? 那一年的秋天,日照极短,枢密院广场的落日惨红,如同一环火漆,永不启封地封存了轻盈的过去。从此,她们站到悲惨和苦难之中了。——到囚徒那里去!女性的爱,其最基本的激情是母性。于是她们一夜之间成长为山峦。就让病弱者和受难者靠在她们肩头吧,她们的臂弯里,不是有一种浴雪的乔木在生长么? 当她们以永诀的伤恸吻别熟睡的幼子,以微笑排开威吓和阻挠,任由恐怖和厄运箭矢一样穿过她们身心,孑然跋涉数千俄里,来到她们的丈夫身边的时候——爱情,还仅仅是一个花朝月夕的字眼吗? (1)十二月党人要“起义”、要“闹革命”的原因有哪些?请根据文意简要回答。 (2)根据本文第四段的内容,概括“这些年轻的女性”的身世。 (3)本文在描述十二月党人的年轻妻子义无反顾地选择追随丈夫,承受悲惨和苦难后,写到“她们一夜之间成长为山峦”,请结合全文,分析这样写的作用和好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