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康大叔以炫耀的口吻讲述夏瑜狱中表现的时候,作者又让花白胡子充当了一回重要角色。 “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花白胡子的人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花白胡子没有听清康大叔的话,大概他把康大叔说的“还要说可怜可怜哩”听成了“还说要可怜可怜哩”。一个“要说”,一个“说要”,意思截然不同。花白胡子根本想不到夏瑜会说“阿义可怜”,这个概念在花白胡子的头脑中是不存在的。于是,当康大叔说出“还要说可怜可怜哩”后,花白胡子就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思维定势来理解了。正是有了花白胡子的“错听”,所以才有了下面精彩的场面。康大叔在花白胡子错听之后,不得不重新说一遍。这一遍他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这一回花白胡子听清楚了。在场的其他人也听清楚了。但听清楚不等于听明白。“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夏瑜所说的“阿义可怜”的含义是什么。在他们看来,阿义怎么会是可怜的呢?夏瑜,一个犯人,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说“阿义可怜”呢?夏瑜所谓“阿义可怜”指的是阿义愚昧,甘心做大清的奴隶,是精神上可怜,花白胡子是理解不到这一层的。他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的“可怜”是“值得同情”的意思,是肉体上可怜。这两种理解相差十万八千里。康大叔理解夏瑜的意思吗?也不理解,他的“看他不上”和“冷笑”是对着花白胡子的,至于夏瑜说的革命道理,在康大叔看来,这不是人话。当大家都不明白夏瑜话的含义的时候,茶馆便出现了暂时的沉寂,空气好像凝固了。鲁迅先生用了“板滞”一词,真切地表现了人物的精神状态。大家全都陷入了迷惑之中。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花白胡子先发话:“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作者用了“恍然大悟似的”这样的词,表面看来,花白胡子明白了,他究竟明白什么了?他认为夏瑜发了疯了,夏瑜神经错乱了。花白胡子一点也没有明白,反而表现得更加糊涂了。鲁迅先生入木三分的语言把当时群众愚昧、麻木、无知的思想状态形象地表现出来,令人拍案叫绝。 二十多岁的人显然是年轻人的代表,与花白胡子形成对比。他虽然年轻,但照样愚昧无知,他和花白胡子不同的只是年龄,思想上则完全一样。这个社会实在没有希望。驼背五少爷是个有特色的配角。他最早到茶馆,最后离开茶馆。他说话华老栓是可以不理的。这是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徒。他在理解“可怜”一词上的表现最为迟钝,以至于大家话题转移了,他仍然沉浸其中,最后冒出一句“疯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