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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遗忘处，烟火我自知 巫敏宁 广东高州中学|高二级/4班 指导老师:刘小凤 我坐在窗边，提起笔，寻思着要写一些闲散的文字。我又想起那些年里，悄悄探访过的那些角落。不经意间，它们被人遗忘，却在某一时刻，又恰巧被我遇见，让我邂逅各地烟火，冷暖自知，雅俗自赏。 夏天，行至桂林漓江边，去探访一座鲜为人知的古镇。漓江美名甲天下，可大圩这个老镇子似乎没有沾上多大的光，藉藉无名，在几百年的风雨里，枕着漓江水入梦，静默不变，守候光阴，慢慢老去。 车子沿着漓江行进，到达大圩时已至黄昏。天色未晚，我想着便去大圩老街走一走。 人不多，大圩的街上鲜见他乡游人的身影，如此便多了一份黄昏时分恰到好处的静谧。两旁都是上了年纪的木质老屋，铜狮子门环锈迹斑斑，被时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铜绿，严正威武的门神也早已被飘摇的风雨洗去了鲜艳的大红色，没有与其他古镇如出一辙的商业气息，只有几家小铺子零星地开着，没有招牌，没有吆喝，旧瓶新酒的老戏在大圩老街无声上演。店主多数是一些阿婆，坐在柜台里，静静地干着手头的杂活，似光阴里风干的花朵，静谧而美好。很庆幸，这个地方被世人遗忘，没有被裹携进现代化的浪潮而失去了古镇的本真。古镇烟火，自在曼妙。青石板路凹凸不平；镖局里面刀枪蒙尘，天井落叶；上个世纪的老银行大门紧闭；那时流通的货币已成了尘封的历史，高昂的庙宇的飞檐翘角，依然倔强地指向天际，只是庙里而今残烛摇曳，不再香火缭绕。街口卖鱼的大叔正在收摊洗地；爷爷开着小三轮，后面拉着刚摘洗的两大筐青菜，还滴着水呢，他要加快车速，去赶镇子上最后一批蔬菜的收购商…… 若干游人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老镇居民的生活。探访的人来来往往，但老镇人生于斯，长于斯，祖祖辈辈在此停留，早已形成一套自己独特的生活节奏。皮肤黝黑的汉子光着膀子蹲坐在家门口，深深地吸上一筒水烟，化解劳作一天的疲惫；抑或是三三两两蹲在小巷两边，大声地交谈着一天的所见所闻，聊着家长里短。我们走过，他们声调不减，依然我行我素。从虚掩的门中偶然窥见一家人的和乐晚餐，空气里晕开家常饭菜的馨香。行至江边桥头，竹排靠岸，孩童戏水。回眸一望，不知哪家的炊烟袅袅升起，倚着青山，散进天幕。 人世光阴花上露。时间一年年流走，从古时繁华商埠到今日沉寂古镇，这里的烟火，浸润了每一条街，每一片瓦，每一棵草。如此触手可及的平凡，予我坠入红尘的心安。就坐在漓江边吧，看大圩的烟火袅袅，什么都别去想。遗世烟火的美丽，只被少数有心人看到。 天空，也经常被遗忘。在空中俯望人间，跨越几种不同的烟火人间，亦别有一番趣味，人们只是向上仰望天穹，人间烟火总被遗忘，暮色降临之际，身处张家界的缆车之上，我竟看见了不同于仙境张家界的景色，开始构思关于人间烟火的说辞。 从天门山顶乘索道直达张家界市区，半小时的空中旅途，我领略到另一个不一样的张家界，从奇石树林绕到盘山公路，之后便是张家界的市郊乡村，一座座两三层的小楼，背倚秀媚青山，面临一池春水，几方菜畦，生火烧饭，炊烟曼妙，日子在一点一滴的烟火里，蔓延成幸福的画卷。“你说，就山居于此吧，胭脂用尽了，桃花就开了。”张家界的春天会有桃花的色彩，到那时，此等山居景色，不知是否会变成渔人当年迷失方向的武陵源？ 再向前行进，缆车驶入了张家界市区上空。轿厢下方是城市边缘的厂房和繁华的城市霓虹，归家的人在等红灯，连片的工厂灯也将熄，黄昏燥热的空气裹挟着阵阵饭菜的香味，盈满了整个轿厢。一座城市，华灯初上，有的繁华才刚刚开始，有的人已洗历一日风尘。在空中，被遗忘的地方，我拥有上帝般的视角，俯瞰众生百态，看尽人间烟火，这座城的生活状态，那样鲜活地、生动地、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天空。天空无言，人亦遗忘，很幸福我恰好看到。不知坐在我对面玩手机的游人，是否会因遗忘而错过了这场人间烟火的盛宴而扼腕叹息呢？ 总有那么多的烟火和陷进尘世不为人知的美丽，被人们遗忘，但所幸，人间遗忘处，烟火我自知。 探寻过远方的山河和遗忘于尘世的角落，也感动于那么多的人间烟火。有那么多不同的生活状态，每一种生活状态都自由自在，不妨寻一隅心安之处，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又何必渴望城市霓虹，何必贪恋烟柳皇都与三月扬州？ 午后坐在窗前，耳畔传来隔壁大爷放着的老戏曲，咿咿呀呀，仿佛要没完没了地唱下去。邻家的孩童在追逐光影，玩着永不厌倦的踩影子游戏。太阳花越开越寥落，老根盘满了花盆，垂垂老实，像是要结束一章章盛夏的诗篇，迎接秋天。外婆的赶鸡声，爽脆而中气十足，从屋背巷子传来，竟有了些荡气回肠的意味。煲蕃薯的火炉，不知疲倦地工作，炊烟袅袅升起，香气氤氲弥漫。在这个心安的小小角落，家的炊烟永不散尽。 在江南，溪边有捣衣服的老妪，捣衣声中江南的明月皎洁；在花溪青岩，院里浇花的姑娘在茶马古道的悠铃中过着文艺生活；在夜晚的凤凰，苗族老太低着头，坐在门前，一针一线绣着凤凰的吉祥图腾；在清早的菜市场，炊粉皮的小店蒸气弥漫，米香氤氲……一个个温热的生活瞬间，定格成平凡世界中的细碎烟火，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好高骛远的人会遗忘它们，很庆幸人间烟火我自知。 人生忽如寄，莫负茶、汤和好天气。灶台有汤，窗前有灯，阳台有花。平淡的日子里，许多角落被人遗忘，也许在远方，也许在身旁，你是人间烟火不自知，我在俗世仰望应如是。心安处，为归宿，每一个小小角落，遗忘也好，记得也罢，都有人间烟火，轻吟如歌。 这篇文章算是写景散文，却不同于一般的写景文字。文章换了个角度，不是写景物的美丽或宏阔，而是写景物背后的“烟火气”。桂林山水秀甲天下，作者偏偏看到了漓江边古老镇子上简陋而真实的生活，那些在柜台后劳作的老妇，蹬着三轮卖菜的汉子，他们才是风景中的根魂。张家界风景奇绝，似乎也只有作者注意到了风景侧畔的市井气息。——其实，文学作品和风光片不一样的地方也就在于此，它不善于描摹外在的形态之美，却能渲染极为亲切动人的生活之情。所有的风光中，最美的是人。如果只是为写景而写景，那是费力不讨好的。作者有非常好的语言天分，不疾不徐，张弛有度，省净而传神。(蒋成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