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苓,跟我来!”莫马挽起我手臂,带我到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位老人面前。他们头发斑白,脸色肃穆,定定望着笼罩山谷的V形石碑。“这是孩子中仅有的两位生还者。”莫马向我介绍那两位老人。 我恍惚了一下,紧紧握住他们的手。老人眼神木然,仿佛眼前的景物已不存在,他们又回到半个世纪前的世界中去了。 地上的人已老,地下的仍是儿童。但在这一刻,他们又在一起了。 二 历史,现实,在雨中融合了——融成一幅悲哀而美丽、真实而荒谬的画面。 “他们全是南斯拉夫著名的演员和音乐家。”莫马指着几个走向扩音器的人对我说。 雨下得更大了。乐队奏起了音乐。一位女演员朗诵南斯拉夫著名女诗人迪桑卡的诗: …… 他们坐在书桌前 就在那要命时刻前55分钟 小小的人儿, 急切地回答 艰难的问题: 假若一个人步行,结果是多少…… 许许多多这类问题。 小脑子充满了数字, 书包装满了练习簿, 打的分数有好也有坏; 兜儿还塞一把梦想和秘密, 是爱和盟誓。 每个人都以为 自己将在阳光下奔跑 很久,很久 直到任务了结时。 …… 一首首诗,一段段合唱,一幕幕短歌剧,在两小时之内,将半个世纪前的残酷历史呈现在我们眼前。孩子们对未来的憧憬,对生命的喜悦,对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呼唤,父母失子的哀伤和控诉,塞尔维亚人对暴力的反抗和对自由的执著——世世代代“人”的声音,在诗和音乐的韵律中,响彻云霄,响遍山谷。回音在倾泻的雨中缭绕不绝。天地亦与人同哀。南斯拉夫的塞尔维亚人就那样年年不间断地表达他们的历史感: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悲哀,只有记忆,只有警告——世间永远不能再有战争和屠杀了。 我不由想起南京大屠杀。“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也建在当年日军集体屠杀中国人的地点。馆外一大片石子,每颗石子象征一位牺牲者。馆内陈列着日军屠杀的证物、文件、照片、报纸。 这是历史事实。但是,多少人记得呢?世界上多少人知道呢?人,是健忘的。不记仇,很对。但是,不能忘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