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老了!死老鬼还装自己年轻着呢……瞧这头发白的,去理发店人家都该劝你剃了省事儿染不黑了!” ——“你好!头发一筐一筐的往地上掉,我昨天擦地又擦出一堆来!” ——“里面好像也有我的头发吧……” ——“你头发比她发质好多了!没事儿姑娘,你俩的头发你老爸还分得出来……瞧她那头发都跟拖布条子似的……又打人又打人!君子动口……” ——“老娘不是君子,还是你想让我对你‘动口’?”老妈展示出那一口白森森的牙。 对青春的阐释,几乎全部来自于我这个立志“终身献给减肥事业为了减肥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母亲,和热爱体育运动所以有着“就是能让咱家胖肥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好身材的父亲。 当然老爸在说了那个生动的形容词之后付出耳朵肿了两天的惨痛代价。 据说,我家这天天弄得满世界鸡飞鸡跳的两人都属鸡,认识于某某某个老旧的师范学校。还曾有过在学校的联欢会上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殊荣。只不过父亲大人是演了劳伦斯神父,亲爱的母亲大人则是光荣出演了提拔特。更据说的是,母亲大人那完全是本色出演。 ——“你那时候连台词都背不全还好意思说我!” ——“总比你演个男人还被所有同学夸‘真实’强吧?哎呦!疼疼疼!我耳朵还没好呢你又揪!” 很难说这就不是青春,虽然没有少女在阳台上骄矜的那羽扇轻摇中红唇细咬百转千回的一句‘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也没有少年在夜幕中冷树下痴痴的凝望,似乎只是匆匆的在众人眼中走一个过场,说几句没人在意的台词,笑出一个不太僵硬的弧度。 那也是两人青春版图上不可缺少的一块儿栀子花图,染了馨香,只待岁月静好摇椅与录音机都带着温柔的静寂时去用没牙的口聊那一寸寸的光影,不需要少女衣衫华丽裙裾翩跹,也不需要少年羽扇纶巾三尺长剑。也是青 春,也有诗意。也是泡了黄梅的一坛酒,是染了春光的十里桃花醉人红。 “拍拖”用上三年,毕了业也就成了家,又在次年添上我这个现已十七岁的女儿。我家爱闹得鸡飞鸡跳的两人原来也相爱了二十年的时光。总是嚷着自己不老对方老的两个人,也是那两个总是细心地在灯光下替对方拔去白发的人。总是哼着“太阳下去明早依旧爬上来……”的两人,也是会偶尔肉麻的送点儿小礼物给对方的那两个人。他们的青春,就是在岁月静好里相互那一抹会心的笑。相爱二十年,原来已经度过了七千多个日子,几千度的青春年华。 青春也许并不是掩映在跳舞兰与白丁香之间的那一点夏夜荧光,也不是只会在夜晚盛开一瞬里缭绕浅紫色香气的昙,不是吉他响过的带着潮湿气的草地上划过之流星,不是迁徙过深蓝色孤独的海的鱼群与驱逐之鲸,它应该不是短暂而绚烂烟花般的茫茫苍生,而是相爱几千的传说,是弱水三千只取瓢饮的承诺,是两个人相携着走过年少梦寐的眼里那一片葱葱茏茏苍苍翠翠的青春,在几千个日子里为对方守护那青春的温度。说,相信你的杯永不干涸,因为我就是你的酒。青春之酒。 我喜欢看着我的父母,这一对喜欢把家里弄得“鸡飞鸡跳”的青春老太与老头儿,喜欢他们似乎永远不会衰老的笑声,喜欢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仍是单车上一路呼啸而过的少男少女,眉宇飞扬里,有千度的青春已被挥霍,又有千度的青春微笑静待着在时光里燃尽,静待着自己发出温暖干燥的木柴在火中才有的轻声细语。 倘若谈起青春,我会含“青春”入口。品出的不仅仅是青嫩的涩味,还有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是用“爱”的弓箭在流星滑落的夜晚点燃熊熊不熄的火树,是在葱葱茏茏翠翠绿绿的那一团梦雾里紧握住的那一双手,是真实的走过泥泞后登上平坦的喜悦,是晚归的旅人看到的那一盏灯火。 这就是千度的青春,不止的行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