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北镇市高级中学 王涛 高三 暮山影,闲潭波。小园幽径,何处闻笙歌。 应是梦里归故园。繁华将尽,唯听雨残荷。情几许,意几何。灯花烛泪,看杯中酒浊。抬眼不见桂婆娑。相思无碍,只恐云聚多。 那次去上海,是一个普通的周一夜晚,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黏热,与故乡不同,白山黑水的那方天地里,秋冬之交满地的落叶,枯黄而脆极,被风刮得僵硬而卷曲,堆叠在地上,天空高旷,那份萧瑟给人宁静,但我还是想去田子坊绕一圈,想邂逅枫泾古镇,想徒步走到豫园,想到外滩与黄埔江待上几天,将满腹心事在江水中稀释。 上海是个让人说不出话的城市。 怎么形容才好呢?像标准规格的盒子,一丝不苟,鲜少出错,真诚的笑容和天空蓝一样美好的像谎言。因为面积小,一切紧紧相连,人们宛如蚂蚁,小心翼翼往盒子里搬运面包碎屑。 她鼓励你却不会拥抱你,安慰你却不会扶起你,她只是远远地笑着看你,并试图告诉你,这是她的温柔。 清晨,在水光相接处红日喷薄而出。黄浦江边,凛冽的空气和冰冷的江水,恍惚可闻的汽笛声,早班车悠悠驶过,告诉你上海的慵懒朦胧,华灯初上,外滩成为梦幻之地,西侧建筑宛如水晶宫般雍容,东方明珠摇曳着色彩,广告牌迷离盖过漫天星光……,在古典路灯下,有恋人相视相拥的浪漫,有摄影者流连的月影,迤逦小道尽是林厦的一席幻影,真与幻,恍惚难辨。 可是我心中的石坝溢出来一个声音,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去沉香阁看看明代的建筑是否犹有精致沉练?想去老城隍庙看看砖瓦是否如初?想去西林塔看看平座栏杆,腰檐斗拱是否一如旧式?曲水园的花卉是否还四季常新? 我穿梭于众多情侣之中,谜一般地来到田子坊,来到了上海的弄堂。 记忆中的天堂,多么让人向往。 而如今呢?我愕然了。木框窗扇早被钢筋金属的发硬味道代替,举着招工牌子的人站在街旁百无聊赖地踏着石阶上的青苔,阳台上月季腐败的汁液刺激着嗅觉。弄堂变成名副其实的一条街道了。只需要拐几个弯,穿过几扇门,就能看到背后的高楼大厦,在弄堂上行走时,走过的不过是一个空壳,曾经的弄堂没有像大象或其他庞然大物一般轰然倒下,而是像一块奶酪,从内部无声地坍塌了。 王安忆《长恨歌》中的上海弄堂呢?注定要做独行者的鲁迅的故居、丰子恺的故居,在这里完成了三部曲,送走了挚爱萧珊的悲欢交织的巴金寓所和不远处鳞次栉比的握手楼出现在一起。 当多年以后,我也像我的父母一样带我的儿女去上海弄堂,给他看王安忆的《长恨歌》,那时的上海弄堂还会在吗?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所有真情实感都不能落于言荃,说出来,就是背叛。”落于言语的怒憎痴迷甜蜜,能把心里的块垒掏出来几分?掏出来的那几分又是否真实?隐而未言的那几分又是怎样的?我只能失言,话语自带歧义的属性,一旦讲出,就像山尖的泉水源头。所有的小路都是歧路,每个听众都在发声,每个听众都不是听众,而言语者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也说不出什么。梦总是在将睡未睡时最真,酒总是在将醉未醉时最浓,而伤,大概也是在将说未说时最痛。 《山河故人》,沈涛就是那个不甘心山乡剧变的人,留不住山川,就留下自己,她自己来给家乡殉葬。 我终于明白格非为什么一定要写《望春风》。 那个小山村,那个他熟悉的山村,地理上人文上精神上的山村,在过去几十年被快速侵蚀的触目惊心的山村,是格非无论如何斗转星移都回不去的故乡。 再不写,就真的没了。 等没了以后,也许哪天想起,却发现曾经心心念念过的,却再难想起,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还记得,离开弄堂那天,上海下了很大的雨,几乎要淹没了整个城市,很多人困在雨中出不来,而我困在了过去。 (指导教师:董 雪) 【获奖理由】本文文辞流畅,感情细腻,开篇即以一首幽婉的词引出全篇,创造出一幅朦胧的意境,让人沉浸其中,展现了独特的艺术魅力;下文在娓娓叙述中,借助对老上海风景名胜的描绘,表达对老上海风物的留恋。文章中涉及的典故颇多,令人目不暇接,不熟悉上海情况的可能理解不了,体会不到,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本文作者的观察和思考,使人在不经意间,感受本文作者对老城老人老事的怀念,更可体现故园情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