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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节选)》课文解读

http://www.newdu.com 2018-11-17 人民教育出版社 佚名 参加讨论
    湖南省双峰县第一中学 谢立凡  
    第一部分,“午饭后”至“……”这是第二幕开头的舞台说明和省略的剧情。
    这段“舞台说明”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和舞台气氛。“更阴沉,更郁热,低沉潮湿的空气”,是雷雨将至的征兆,这种气氛同剧情紧密配合,烘托了人物的烦躁、郁闷不安的情绪,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这一提示语起到了铺垫情节,渲染气氛的作用,不仅为完整地塑造人物服务,而且感染了读者或观众,也随之产生一种压抑感。
    本幕戏省略的情节是:鲁侍萍来到周公馆,从室内的摆设,特别是摆在桌上的自己年青时的相片,发现这里的主人就是三十年前情人周朴园,又从与繁漪的交谈中得知女儿四凤与周家的大少爷相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可怕命运又在女儿身上重演。
    午饭后,天气更阴沉,更郁热,低沉潮湿的空气,使人异常烦躁。
    ……
    第二部分,“周朴园 (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向侍萍)”至“侍萍望着周朴园,一句话也不说。”,这是课文节选的第一场戏,写三十多年后周朴园与鲁侍萍意外相认。这一部分,作者巧妙地运用了“回顾”和“穿插”的表现方法,将“过去生活”与“现在生活”交织在一起,让过去的矛盾推动现在的矛盾,使得剧本结构紧凑集中,矛盾冲突尖锐激烈,深深地吸引读者和观众。本场戏又可分为四个层次。
    周朴园 (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向侍萍)这是太太找出来的雨衣么?
    鲁侍萍 (看着他)大概是的。
    周朴园 不对,不对,这都是新的。我要我的旧雨衣,你回头跟太太说。
    鲁侍萍  嗯。
    周朴园 (看她不走)你不知道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么?
    鲁侍萍  不知道,老爷。
    周朴园  你是新来的下人?
    鲁侍萍  不是的,我找我的女儿来的。
    周朴园  你的女儿?
    鲁侍萍  四凤是我的女儿。
    周朴园  那你走错屋子了。[“周朴园 (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向侍萍)”至“周朴园 那你走错屋子了”,这个片断写鲁侍萍和周朴园在周公馆邂逅相遇。周朴园没有认出鲁侍萍,因此把她当作下人,不屑一顾。而鲁侍萍却知道站在面前的就是自己三十年前的恋人和现在的仇人,因此一边应答周朴园的提问,一边“看着他”。这“看着他”三字含意无穷,表现了侍萍此时此地特有的复杂感情:她“看着他”,他是不是还能认出她?他是不是还如当年冷酷无情?她“看着他”,这三十年来,他的心到底变得有多黑?]
    鲁侍萍 哦。──老爷没有事了?[鲁侍萍说这句话时内心的想法是,你难道认不出我了?这句话还有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鲁侍萍不愿一见面就立即离开,所以通过这句台词挑逗周朴园继续下谈。]
    周朴园 (指窗)窗户谁叫打开的?
    鲁侍萍  哦。(很自然地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
    周朴园 (看她关好窗门,忽然觉得她很奇怪)你站一站,(侍萍停。)你──你贵姓?[鲁侍萍“很自然地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慢慢地走向中门”,这暗示了她对这个家庭的生活习惯很熟悉,周朴园“看她关好窗门”,忽然有一种“燕子归来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觉得她很奇怪”,因而让她“站一站”,并询问她贵姓。正是有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子拉近了他与鲁侍萍的距离。]
    鲁侍萍  我姓鲁。
    周朴园  姓鲁。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
    鲁侍萍  对了,我不是,我是江苏的。
    周朴园  你好像有点无锡口音。
    鲁侍萍  我自小就在无锡长大的。
    周朴园 (沉思)无锡?嗯,无锡,(忽而)你在无锡是什么时候?
    鲁侍萍  光绪二十年,离现在有三十多年了。
    周朴园  哦,三十年前你在无锡?
    鲁侍萍  是的,三十多年前呢,那时候我记得我们还没有用洋火呢。
    周朴园 (沉思)三十多年前,是的,很远啦,我想想,我大概是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无锡呢。
    鲁侍萍  老爷是那个地方的人?[明知故问,以挑起周朴园对往事的回忆。]
    周朴园  嗯,(沉吟)无锡是个好地方。
    鲁侍萍  哦,好地方。[“周朴园 姓鲁。你的口音不像北方人”至“鲁侍萍 哦,好地方”,这个片断是写周朴园与鲁侍萍“套近乎”。周朴园从口音和交谈中,知道鲁侍萍不仅和自己是同乡,而且还是同在无锡长大的同辈人,于是有了一种“知遇”之感。因为和鲁侍萍有了这一层共同的感情基础,就自然地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向眼前的这个难得的“知己”透露内心的隐秘。周朴园说:“ 嗯,(沉吟)无锡是个好地方。”反映周朴园对往昔的眷恋,为下文写他对梅小姐的记念埋下伏笔。鲁侍萍说:“ 哦,好地方。”这是一句双关语,表面上鲁侍萍附和周朴园的说法,实际上是说那是你的好地方,但是对于我,是为了你流尽了血和泪的伤心地。]
    第一层次,“周朴园 (点着一枝吕宋烟,看见桌上的雨衣。向侍萍)”至“鲁侍萍  哦,好地方”。写周朴园和鲁侍萍邂逅相遇,由陌生到认出是同乡,进而产生一种亲近之感,为下文写周朴园吐露心中隐私张本。
    周朴园  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
    鲁侍萍  是,老爷。
    周朴园  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件很出名的事情──
    鲁侍萍  哦。
    周朴园  你知道么?
    鲁侍萍  也许记得,不知道老爷说的是哪一件?[周朴园问:“你知道吗?”鲁侍萍不是回答说“也许知道”,而是回答说“也许记得”。这里的潜台词是:你当年犯下的罪行,我岂只知道,而是刻骨铭心地记在心里。]
    周朴园  哦,很远的,提起来大家都忘了。
    鲁侍萍  说不定,也许记得的。[故意挑起周朴园继续往下谈。]
    周朴园  我问过许多那个时候到过无锡的人,我也派人到无锡打听过。可是那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活着的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不过也许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
    鲁侍萍  姓梅的?[鲁侍萍的这一句反问,蕴含着很多的内容:当年你周朴园对我们母子是生是死不闻不问,那么冷酷残忍,三十年后却又是“问”又是“派人打听”,那么关切动情,莫非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真的良心发现,改恶从善?]
    周朴园  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么?
    鲁侍萍  不敢说。[这句台词很有戏味,提起三十年前的往事,周朴园说“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忘了”,鲁侍萍则一再提醒“也许记得”;现在周朴园说出这三十年前的往事,问“你知道么?”鲁侍萍反而佯装“不敢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让我们往下看。“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读到这里我们明白了,原来受尽苦难和折磨的鲁侍萍,已经没有了当年热恋的激情,她不想急于和周朴园相认,她现在要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看一看,这个当年的负心汉,他的情究竟是真还是假,这个当年把他赶出家门的怨家仇人,他的心究竟有多黑?于是,下面就来戏了,这一场戏对周朴园来说,是假戏真演,对鲁侍萍来说,是真戏假演。]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我倒认识一个年轻的姑娘姓梅的。
    周朴园  哦?你说说看。
    鲁侍萍  可是她不是小姐,她也不贤慧,并且听说是不大规矩的。[从表面看,鲁侍萍是在驳回周朴园对梅小姐的赞美,她像在贬低自己,实际上鲁侍萍是在心里说:我是你的侍女,用不着你的抬举;我也并不贤慧,因为你使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娘,用不着你来恭维;当年我和你是私通,被你始乱终弃,毋须你来美化。这段话暗藏机锋,语带嘲讽,揭露了周朴园感情的虚伪,表现了她痛苦和懊悔的内心。]
    周朴园  也许,也许你弄错了,不过你不妨说说看。
    鲁侍萍  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可是不是一个,她手里抱着一个刚生下三天的男孩。听人说她生前是不规矩的。
    周朴园 (苦痛)哦!
    鲁侍萍  这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有点不清白,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才过三天,忽然周少爷不要她了。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刚生的孩子她抱在怀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
    周朴园 (汗涔涔地)哦。(①涔涔:cén cén,形容汗水不断地流。)[为了迎娶门当户对的小姐,周朴园遵奉母亲的旨意,和他的家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把侍萍赶出了家门,还让她抱走病得奄奄一息的才生下三天的第二个儿子。侍萍被逼走投无路,跳河自杀。周朴园对于自己在三十年前犯下的罪恶,原以为知道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现在活着的人“多半是不知道的,或者忘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罪恶,可以瞒天过海了,没想到有人仍然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么清楚,能够揭穿他的老底,这事大出他的意外,使得他“汗涔涔地”,紧张惶恐到了极点。]
    鲁侍萍  她不是小姐,她是无锡周公馆梅妈的女儿,她叫侍萍。
    周朴园  (抬起头来)你姓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不仅知道事情的原委,而且还知道梅小姐“她叫侍萍”,周朴园对此感到意外,也感到吃惊,所以禁不住“抬起头来”,问“你姓什么”。心里想,莫非你是梅家的人?不然,你知道的怎么这么多?]
    鲁侍萍  我姓鲁,老爷。
    周朴园 (喘出一口气,沉思地)侍萍,侍萍,对了。这个女孩子的尸首,说是有一个穷人见着埋了。你可以打听到她的坟在哪儿么?
    第二层次,“周朴园 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至“你可以打听到她的坟在哪儿么?”这是本场戏的第一个高潮,写周朴园由于对梅侍萍的怀念,和鲁侍萍谈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鲁侍萍趁机用局外人的身份和口气,控诉了周朴园三十年前对她始乱终弃,赶出家门,逼上绝路的罪恶。周朴园原以为当年犯下的罪恶完全可以遮掩过去,没想到眼前的人却知道得这么详细,于是惊惶恐惧,疑窦顿生,鲁侍萍平静地回答“我姓鲁”,周朴园如释重负,刚刚掀起的波澜转趋平静。
    鲁侍萍  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周朴园把梅小姐逼上绝路,这明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什么鲁侍萍反而轻描淡写地把它说成是“闲事”?原来这句台词的言下之意是:你周朴园干的丧尽天良的坏事还少吗?这梅小姐的事,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闲事一桩,何必那么装模作样,故作多情?剧本故意采用化大为小、正话反说的手法,对周朴园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和深刻的揭露。]
    周朴园  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
    鲁侍萍  亲戚?
    周朴园  嗯,──我们想把她的坟墓修一修。
    鲁侍萍  哦──那用不着了。[鲁侍萍心里说:三十年了,才想到“把她的坟墓修一修”,用不着你这虚情假意了,她没有死。]
    周朴园  怎么?
    鲁侍萍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周朴园 (惊愕)什么?[前面的“怎么?”还有点漫不经心,这里的“什么?”惊愕到了极点,情绪发生急骤的变化。]
    鲁侍萍  她没有死。
    周朴园  她还在?不会吧?我看见她河边上的衣服,里面有她的绝命书。
    鲁侍萍  她又被人救活了。
    周朴园  哦,救活啦?[赏析这几句台词,请特别注意标点符号表达的感情,周朴园听到梅侍萍“现在还活着”,是“惊愕”,而不是“惊喜”!听到梅侍萍被救活了,是问号,而不是叹号!只有将信将疑,没有丝毫喜悦。]
    鲁侍萍  以後无锡的人是没见着她,以为她那夜晚死了。
    周朴园  那么,她呢?
    鲁侍萍  一个人在外乡活着。
    周朴园  那个小孩呢?
    鲁侍萍  也活着。
    周朴园 (忽然立起)你是谁?[这里的潜台词是:我知道的你全知道,我不知道的你竟然也知道,你这个人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鲁侍萍  我是这儿四凤的妈,老爷。[从“(抬起头来)你姓什么?”到“(忽然立起)你是谁?”说明周朴园的恐惧在加深,疑虑也在加深,戏剧掀起了又一个高潮。鲁侍萍再一次平静地回答:“我是这儿四凤的妈,老爷。”化波澜为止水。]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她现在老了,嫁给一个下等人,又生了个女孩,境况很不好。[鲁侍萍已经知道周朴园只对死去的“她”有情,而对她的被救并不欣喜,也不感兴趣,下面鲁侍萍用旁敲侧击的方法,进一步试探他对活着的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于是又开始了一步步的探问。]
    周朴园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鲁侍萍  我前几天还见着她!
    周朴园  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什么?她就在这儿?此地?”这是周朴园惊恐万状地问。接连三个问句,而且都用短句,表现周朴园内心极度的恐慌。“什么?”大吃一惊,怀疑自己听错。“她就在这儿?”表示难以置信。“此地?”希望这不是真的。]
    鲁侍萍  嗯,就在此地。[鲁侍萍再次肯定。“此地”双关语,意谓不仅在这个城市里,而且就站在你的面前呢。]
    周朴园  哦!
    鲁侍萍  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么?[鲁侍萍第一次从正面试探,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周朴园  不,不,不用。[周朴园一迭声的否定,表达了他内心的慌乱,他对活着的梅小姐连见一见都不愿意。]
    鲁侍萍  她的命很苦。离开了周家,周家少爷就娶了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她一个单身人,无亲无故,带着一个孩子在外乡,什么事都做,讨饭,缝衣服,当老妈子,在学校里伺候人。
    周朴园  她为什么不再找到周家?
    鲁侍萍  大概她是不愿意吧。为着她自己的孩子,她嫁过两次。
    周朴园  嗯,以后她又嫁过两次?
    鲁侍萍  嗯,都是很下等的人。她遇人都很不如意,老爷想帮一帮她么?[这是鲁侍萍用局外人的身份控诉了周朴园给她造成的一辈子的痛苦后,第二次从正面试探他对她的态度。读这几句台词要联系下文鲁侍萍对待周朴园5000元支票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这不是鲁侍萍向周朴园乞求,而是要试探一下当年把她们母子俩推向死亡深渊的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没有一点慈悲的心怀。]
    周朴园  好,你先下去。[既不愿见面,也不愿帮助,周朴园虚伪的感情终于原形毕露。周朴园明明在内心里不愿意帮助侍萍,但到后来却又拿出5000元,说是“留着你养老”,前后对比就更能看出周朴园是想用钱来收买侍萍,以堵住她的嘴巴。]
    第三层次,“鲁侍萍 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至“周朴园好,你先下去”。这是本场戏的第二个高潮。如果说剧本前面是写周朴园对死去的侍萍的态度,那么这里则是写周朴园对活着的侍萍的态度,如果说前面是周朴园主动表白他对死去的侍萍的感情,那么这里则是鲁侍萍主动试探他对活着的侍萍的感情,如果说周朴园对死去的侍萍充满了眷恋和怀念,那么对活着的侍萍则是冷漠和无情。在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的对比中,揭露了周朴园残忍、自私、冷酷、无情和虚伪的本质。
    鲁侍萍  老爷,没有事了?(望着朴园,泪要涌出)[“老爷,没有事了?”这是鲁侍萍第二次向周朴园提出同样的问题。初一见面,周朴园认不出她,可以理解,所以鲁侍萍提出这个问题,心情比较平静;但到现在,他竟然仍旧认不出她,这时的她内心非常激动,“望着朴园,眼泪要涌出”。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不出我?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难道我真的衰老得连你也认不出来了吗?这是酸楚的眼泪,也是绝望的眼泪,更是怨恨的眼泪。她没有想到这个三十年前被她深深爱过的男子,竟然这样忘情;这个三十年前把她赶出家门的负心汉,依然如此铁心!]
    周朴园  啊,你顺便去告诉四凤,叫她把我樟木箱子里那件旧雨衣拿出来,顺便把那箱子里的几件旧衬衣也捡出来。
    鲁侍萍  旧衬衣?
    周朴园  你告诉她在我那顶老的箱子里,纺绸的衬衣,没有领子的。
    鲁侍萍  老爷那种纺绸衬衣不是一共有五件?您要哪一件?[一闪念之间,鲁侍萍决定不再旁敲侧击,而是正面亮相,她要直面周朴园,看看他到底是一幅什么心肠。]
    周朴园  要哪一件?
    鲁侍萍  不是有一件,在右袖襟上有个烧破的窟窿,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补上的?还有一件,──(①窟窿:kūlónɡ,孔、洞。)
    周朴园 (惊愕)梅花?
    鲁侍萍 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
    周朴园 (徐徐立起)哦,你,你,你是──[周朴园不敢相信这是梅侍萍,又不能不确信这的的确确是梅侍萍。这句台词逼真地表现了他当时犹豫矛盾的心态。]
    鲁侍萍  我是从前伺候过老爷的下人。
    周朴园  哦,侍萍!(低声)是你?[这句台词表现了周朴园此时此刻微妙的心理。前一句用叹号,表示相认无可回避,无可奈何,不能不认。后一句用问号,表示相认难以置信,侍萍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是侍萍?侍萍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敢想,不敢信,不敢认,不想认。]
    鲁侍萍  你自然想不到,侍萍的相貌有一天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周朴园不觉地望望柜上的相片,又望侍萍。半响。[这段舞台提示,蕴含了极其丰富的内容。他“望望柜上的相片”,那是当年的那个“很贤惠”、“很规矩”的侍萍,是他怀念中的、想象中的侍萍,是他所需要的侍萍。“又望侍萍”,这个站在眼前的老妇人是我的侍萍吗?不,你不是“侍萍”,你是四凤的妈,你是鲁贵的老婆!这段舞台提示,通过对周朴园的动作和形态的描写,暗示了周朴园仅在嘴上与鲁侍萍相认,但在心里并没有和鲁侍萍相认。剧本的深刻性在于,它揭示了这种相认的实质,对于周朴园来说,相认仅是嘴上的,他在内心里和鲁侍萍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对于鲁侍萍来说,她已经清楚周朴园的本性,她要揭穿周朴园的虚伪,她要控诉周朴园对她的迫害,她要说出这三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因而才有下面故事情节的发展。从“老爷,没有事了?”至“周朴园不觉地望望柜上的相片,又望侍萍。半响”,这个片断写鲁侍萍正面亮相,周朴园和鲁侍萍终于相认。]
    周朴园 (忽然严厉地)你来干什么?[剧本前面先后写了周朴园对死去的侍萍所抱的态度,对活着的侍萍所抱的态度,从这里开始写他对眼面前的侍萍所抱的态度。“忽然严厉地”责问“你来干什么?”言外之意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这个鲁侍萍,你这个作为鲁贵老婆的鲁侍萍突然从天而降,是不是要来敲诈我?]
    鲁侍萍  不是我要来的。
    周朴园  谁指使你来的?[周朴园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莫不是鲁贵指使你来的吧。从这里看出,周朴园在与鲁侍萍相认后出于他的阶级本能,第一反应便是追问鲁侍萍前来的目的。鲁侍萍的无心和周朴园的有心形成鲜明对比,以见出他作为一个资本家的狡诈。]
    鲁侍萍  (悲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这幕戏的开头,鲁侍萍来到周公馆,发现这竟然就是周朴园的家,女儿四凤和自己当年一样又来到周家做女佣,曾悲哀地哭泣:“哦,天哪。我是死了的人!这是真的么?这张相片?这些家具?怎么会?──哦,天底下地方大得很,怎么?熬过这几十年偏偏又把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放回到他──他的家里?哦,好不公平的天哪!”现在,鲁侍萍又一次悲愤地控诉自己的“命”。在当时的社会里,没有觉悟的劳动者不知道自己受苦受难的根源,于是把它归为天意,归为命运,这是一种宿命论思想。]
    周朴园  (冷冷地)三十年的工夫你还是找到这儿来了。[周朴园心里想说的是,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放过我,还是找来跟我算账了;这三十年,我走南闯北,东奔西走,还是没能避开你,还是给你找到了,你真厉害,真有心计呀!]
    鲁侍萍  (悲愤)我没有找你,我没有找你,我以为你早死了。我今天没想到到这儿来,这是天要我在这儿又碰见你。[周朴园一系列充满威胁的、满怀敌意的质问,严重地伤害了鲁侍萍的自尊,激起了鲁侍萍无比愤怒,她怒火中烧,严辞反驳。]
    周朴园  你可以冷静点。现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如果你觉得心里有委屈,这么大年纪,我们先可以不必哭哭啼啼的。[周朴园这句台词的言外意是,你不要闹,闹起来让儿女知道你年轻时还有那么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多难堪!周朴园软中带硬,表面上替鲁侍萍着想,担心她丢了脸皮,实际上他最害怕鲁侍萍闹起来,让繁漪、周萍、周冲以及仆人们知道了他的老底,那么他尊严、高尚、“社会上的好人物”的假面具就会被撕开,这才是他心虚所在。]
    鲁侍萍  哼,我的眼泪早哭干了,我没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你大概已经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过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个儿子才三天,你为了要赶紧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你们逼着我冒着大雪出去,要我离开你们周家的门。[鲁侍萍怒不可遏,愤怒地控诉了周朴园三十年前“为了要赶紧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在大雪纷飞的年三十晚上把她赶出家门的罪恶。]
    周朴园  从前的恩怨,过了几十年,又何必再提呢?[周朴园妄图大事化小。]
    鲁侍萍  那是因为周大少爷一帆风顺,现在也是社会上的好人物。可是自从我被你们家赶出来以后,我没有死成,我把我的母亲可给气死了,我亲生的两个孩子你们家里逼着我留在你们家里。[这段台词两句话,第一句话,一针见血揭露了周朴园害怕“再提”的原因,第二句话控诉他的罪恶行为给她和她的家庭带来的惨烈悲剧。]
    周朴园  你的第二个孩子你不是已经抱走了么?
    鲁侍萍  那是你们老太太看着孩子快死了,才叫我带走的。(自语)哦,天哪,我觉得我像在做梦。[鲁侍萍第一句话针锋相对,揭穿周朴园是把残忍美化为慈善。第二句表明鲁侍萍回忆到最伤心之时,内心极度悲愤,她觉得这是一场梦。是梦吗?不是,这是真实的人生,但是鲁侍萍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人生,这就从侧面衬托出周朴园冷酷残忍到了极点。]
    周朴园  我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吧。[周朴园本想用强硬的手段把鲁侍萍压服,没料到反而激起鲁侍三十年的怨仇如火山般猛然爆发,于是不得不改变手段。他一再申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吧”,想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来平息鲁侍萍内心的怒火。]
    鲁侍萍  我要提,我要提,我闷了三十年了!你结了婚,就搬了家,我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着你了;谁知道我自己的孩子偏偏要跑到周家来,又做我从前在你们家里做过的事。[这段台词前一部分,将“我要提”一再反复,既说明鲁侍萍怒不可遏,也说明她性格倔强,毫不示弱;后一部分借鲁侍萍之口,深刻地说明鲁侍萍的悲剧不仅在于她个人的不幸,更在于她的下一代又重蹈了她的覆辙。这便启示人们,鲁侍萍的悲剧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不改变这个罪恶的社会制度,劳苦大众只能一代接一代继续着苦难,单凭个人的努力不可能挣脱这样的牢笼。]
    周朴园  怪不得四凤这样像你。
    鲁侍萍  我伺候你,我的孩子再伺候你生的少爷们。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鲁侍萍不知道造成自己悲剧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又归结为宿命论的因果报应。因果报应是封建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麻醉剂,意谓劳苦大众今生今世所以受苦受难,是因为前世罪孽深沉。只有今世修身做好人,才能避免来世再受苦难。从“周朴园(忽然严厉地)”至“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这个片断写鲁侍萍和周朴园相认后面对面的第一次交锋,周朴园的泠酷无情和充满敌意的态度激起了鲁侍萍的极大愤怒,她怒不可遏地揭露和控诉了周朴园对她的迫害和给她造成的苦难。]
    周朴园  你静一静。把脑子放清醒点。你不要以为我的心是死了,你以为一个人做了一件于心不忍的事就会忘了么?你看这些家具都是你从前顶喜欢的东西,多少年我总是留着,为着纪念你。[周朴园见硬的一手不行,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的办法也不行,于是搬出虚假的旧情,企图软化鲁侍萍。课文就这样生动地表现了周朴园的奸巧。]
    鲁侍萍 (低头)哦。[周朴园软的一招,果然立竿见影,一用就灵,鲁侍萍一下子就心软了。纯朴善良的鲁侍萍哪里能够看出来,周朴园纪念的“你”,是三十年前的“你”,是他想象中的、他所需要的“你”,而不是现在的、站在他面前的“你”。]
    周朴园  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总记得。一切都照着你是正式嫁过周家的人看,甚至于你因为生萍儿,受了病,总要关窗户,这些习惯我都保留着,为的是不忘你,弥补我的罪过。[周朴园赶走鲁侍萍后,遇到两大难题:一是把长子周萍怎么办。如果承认他是私生子,那有损周家和自己的名声,因此必须把他的生母美化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二是他的爱情生活不如意。他虽然娶过三个妻子,但直到晚年,没有任何女性能像梅侍萍那样使他满意。于是很自然地,他怀念起梅侍萍,追忆一生中与梅侍萍同居的那段甜蜜的情感岁月。所以,他对梅侍萍的怀念,不能说不是内心真实感情的流露,但主要的还是为了装饰门面,而从感情来说,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情感的需要,出于一种自私的目的,并不是真正对罪行的反省。但是,现在周朴园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把这一切天衣无缝地说成是为了赎罪,并且博得了鲁侍萍的认可,由此可见他的老奸巨滑。]
    鲁侍萍 (叹一口气)现在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些话请你也不必说了。[善良的鲁侍萍哪里看得透周朴园的内心,周朴园的甜言蜜语把她软化了。先前是周朴园哀求鲁侍萍“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呢”?现在反过来是鲁侍萍恳求周朴园“这些话请你不必说了”。看来,双方的矛盾好似趋向缓和。从“周朴园你静一静”至“这些话请你也不必说了”,这个片断写周朴园采用软化的办法平息了鲁侍萍的怒火。]
    周朴园  那更好了。那么我们可以明明白白地谈一谈。[鲁侍萍说过去的事不说了,这正是周朴园要达到的目的,所以他立即说“那更好了”,但是不说了,不等于问题解决了,因此,老于世故的周朴园提出来还要“明明白白地谈一谈”。谈什么呢?剧本又激起了读者和观众的悬念。]
    鲁侍萍  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
    周朴园  话很多。我看你的性情好像没有大改,──鲁贵像是个很不老实的人。[“话很多”,但只有“鲁贵”一句才是最要紧的。这一句点明了周朴园为什么一认出鲁侍萍就急不及待地追问:“谁指使你来的?”他最担心的是,如果鲁贵知道了他和侍萍当年的事情,即使鲁侍萍不想敲诈,鲁贵也不会放过。]
    鲁侍萍  你不要怕。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周朴园  那双方面都好。再有,我要问你的,你自己带走的儿子在哪儿?[一切的问题都谈妥,都可以放心之后,周朴园最后才想起儿子,在一个资本家的心中,金钱和亲情,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鲁侍萍  他在你的矿上做工。
    周朴园  我问,他现在在哪儿?
    鲁侍萍  就在门房等着见你呢。
    周朴园  什么?鲁大海?他!我的儿子?[这四个短句表达的意思,可以说成是“鲁大海原来是我的儿子?!”但这样只是平淡的叙述,看不出说话者的感情。现在作者改用四个短句,形成急促的语气,表现了周朴园极度惊讶、激动、疑惑的复杂感情。“什么?鲁大海?”这是非常惊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表示十分惊叹,这时的周朴园脑子里浮现出鲁大海的形象:我的儿子就是他!就是那个带头罢工反对我的他!“我的儿子?”他会是我的儿子吗?我的儿子会是他吗?周朴园最终不相信鲁大海是他的儿子,怀疑鲁大海是不是他的儿子。]
    鲁侍萍  就是他!他跟你现在完完全全是两样的人。
    周朴园  (冷笑)这么说,我自己的骨肉在矿上鼓励罢工,反对我!
    鲁侍萍  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周朴园在得知鲁大海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企图以血缘关系淡化他和鲁大海的冲突,鲁侍萍则一再强调“他跟你现在完完全全是两样的人”,“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剧本以此暗示了周朴园和鲁大海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对抗性的阶级矛盾。从“周朴园那更好了”至“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这个片断主要是为了引出鲁大海,为鲁大海的出场造声势作铺垫。]
    周朴园  (忽然)好!痛痛快快地!你现在要多少钱吧?[这几句台词内蕴丰富,充分暴露了周朴园的资本家本性:“好!”周朴园想,不认父亲就不认父亲吧,什么骨肉情,父子情、夫妻情,原本都是虚假的东西,认钱不认情,还不是为了钱?“痛痛快快地!”你这次来一定有目的,你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不要再这么遮遮掩掩,躲躲闪闪啦。“你现在要多少钱吧?”“人生就是交易。”你鲁侍萍找到这里来,他鲁大海走到这里来,还不都是想和我做一笔交易?我不拿出钱和你做成这笔感情交易,这件事断然不会了结。钱,是周朴园使出的最后一招,他迷信金钱万能,他以为只有拿出足够的钱,才可以堵住鲁侍萍的嘴。]
    鲁侍萍  什么?[鲁侍萍没想到周朴园会出此下策,难道我是为了几个臭钱而来吗?这一句反问,表现了她因为人格受到侮辱的愤怒,从而显示出她的刚强和自尊。]
    周朴园  留着你养老。
    鲁侍萍 (苦笑)哼,你还以为我是故意来敲诈你,才来的么?[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鲁侍萍的这句台词充满了对周朴园的蔑视。]
    周朴园  也好,我们暂且不提这一层。那么,我先说我的意思。你听着,鲁贵我现在要辞退的,四凤也要回家。不过──[周朴园在拿钱和鲁侍萍做感情交易失败之后,又提出另一笔交易,即把鲁家的人赶出周家。“不过──”这没说完的话可能是,不过我会给你们一笔钱。周朴园处处都是拿钱来做交易。]
    鲁侍萍  你不要怕,你以为我会用这种关系来敲诈你么?你放心,我不会的。大后天我就带着四凤回到我原来的地方。这是一场梦,这地方我绝对不会再住下去。
    周朴园  好得很,那么一切路费,用费,都归我担负。
    鲁侍萍  什么?
    周朴园  这于我的心也安一点。
    鲁侍萍  你?(笑)三十年我一个人都过了,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鲁侍萍的这句台词最值得玩味。“你?(笑)”鲁侍萍笑什么呢?原来周朴园反复唠叨说要给她钱,“这于我的心也安一点”,鲁侍萍笑的就是周朴园的这颗“心”!在鲁侍萍看来,你周朴园还有“心”吗?你的心,三十年前就被狗吃掉了!我现在要你这没心肝的人来施舍吗?从“周朴园(忽然)好!痛痛快快地!”至“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 这个片断是本场戏高潮的顶峰,写周朴园和鲁侍萍相认后,两个人人格的激烈碰撞。周朴园想用金钱和鲁侍萍做一笔交易,以达到把鲁家的人赶出周家、赶往外地的目的。鲁侍萍对此给予了严辞驳斥,维护了自己的尊严。通过这个片段,表现了周朴园人格的卑贱,鲁侍萍人格的高贵。]
    周朴园  好,好,好,那么,你现在要什么?
    鲁侍萍 (停一停)我,我要点东西。
    周朴园  什么?说吧?
    鲁侍萍 (泪满眼)我──我──只要见见我的萍儿。[鲁侍萍不要周朴园的金钱,但要见见自己的儿子周萍,表现出她纯洁、崇高的母爱。]
    周朴园  你想见他?
    鲁侍萍  嗯,他在哪儿?
    周朴园  他现在在楼上陪着他的母亲看病。我叫他,他就可以下来见你。不过是──(顿)他很大了,──(顿)并且他以为他母亲早就死了的。[周朴园的这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台词,潜台词非常丰富。“他现在在楼上陪着他的母亲看病”,言下之意是,你已经不是他的母亲。第一个破折号处没有说完的话可能是:叫萍儿下来很容易,但是他不会认你这个母亲的。第二个破折号处没有说完的话可能是,他长大了,已经知书达礼,懂得认你这样的母亲有违门规家法,不合尊卑贵贱了。“并且他以为他母亲早就死了的”,意思是说,他不能再有你这个活着的母亲了,否则,对他身份、名誉都不利。前面周朴园说鲁大海是自己的儿子,鲁侍萍说“他和你现在完完全全是两样的人”,“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现在鲁侍萍要认儿子,周朴园又说他不会认你这样的母亲。剧本就这样从鲁大海与周朴园的父子关系,从周萍和鲁侍萍的母子关系,深刻地说明了在现实生活中严酷的阶级关系高于血肉关系。]
    鲁侍萍  哦,你以为我会哭哭啼啼地叫他认母亲么?我不会那么傻的。我明白他的地位,他的教育,不容他承认这样的母亲。这些年我也学乖了,我只想看看他,他究竟是我生的孩子。你不要怕,我就是告诉他,白白地增加他的烦恼,他也不愿意认我的。[这是鲁侍萍从几十年的艰苦煎熬中学到的道理。年青的时候,她“不规矩”,“不守本分”,幻想依靠周朴园改变自己的命运,爬上贵妇人的地位,结果碰得头破血流。这惨痛的教训告诉她,在这样的社会里,尊卑贵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些年我也学乖了”,我再也不会像三十年前那样的傻了,我不会靠认了这个儿子捞点什么好处的。]
    周朴园  那么,我们就这样解决了。我叫他下来,你看一看他,以后鲁家的人永远不许再到周家来。
    鲁侍萍  好,我希望这一生不要再见你。[从“周朴园 好,好,好,那么,你现在要什么?”至“鲁侍萍 好,我希望这一生不要再见你”。这个片断为周萍的出场继续铺垫造势。]
    周朴园 (由衣内取出支票,签好)很好,这是一张五千块钱的支票,你可以先拿去用。算是弥补我一点罪过。[周朴园开始想拿钱和鲁侍萍做一笔感情交易,被鲁侍萍严辞拒绝,现在他再次拿出钱来,是想以此赎免自己的罪过。说明周朴园面对鲁侍萍这颗高贵的灵魂,终于也有了一点愧疚之心。]
    侍萍接过支票,把它撕了。[这个戏剧动作,表现鲁侍萍丰富的内心世界:你知道
    自己犯了罪,说明你还有这么一点人性,但是我会要你的臭钱吗?你的罪过能用钱
    算得清吗?鲁侍萍撕碎支票,表现了她的骨气和尊严。]
    周朴园  侍萍。
    鲁侍萍  我这些年的苦不是你拿钱算得清的。
    周朴园  可是你──[周相园没有说完的这句台词内涵相当丰富:周朴园想说的话是什么呢?我们可以有多种猜测,但是不管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话语中反正会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铜臭味,体现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肮脏本性。]
    外面争吵声。鲁大海的声音:“放开,我要进去。”三四个男仆声:“不成,不成,老爷睡觉呢。”门外有男仆等与大海的挣扎声。
    周朴园 (走至中门)来人!(仆人由中门进)谁在吵?
    仆 人   就是那个工人鲁大海!他不讲理,非见老爷不可。
    周朴园   哦。(沉吟)那你就叫他进来吧。等一等,叫人到楼上请大少爷下来,我有话问他。
    仆 人  是,老爷。(由中门下。)
    周朴园 (向侍萍)侍萍,你不要太固执。这一点钱你不收下,将来你会后悔的。[周朴园的这段台词与前边侍萍接过支票把它撕了的情节相呼应,言下之意是:你这是愚蠢的固执,现在我给你钱你却充好汉,将来喝西北风才知道后悔哩。]
    侍萍望着周朴园,一句话也不说。[嘴里不说,鲁侍萍心里在说:我宁可饿死也不会要你这臭钱。但是她觉得这样的话不须说,不屑说,此时无声胜有声。从“周朴园 (由衣内取出支票,签好)”至“侍萍望着周朴园,一句话也不说。”,这个片断写鲁侍萍撕毁周朴园的支票,用行动维护了自己人格的尊严,同时通过幕后的争吵声,再次为鲁大海的出场造势张本。]
    第四层次,“鲁侍萍 老爷,没有事了?”至“侍萍望着周朴园,一句话也不说”。这是本场戏的又一高潮,写周朴园在和鲁侍萍相认后展开的激烈矛盾和冲突。周朴园终于明白眼前站的就是侍萍时,突然发出责问,然后有侍萍的控诉,有周朴园的劝解和曲意诉说,周朴园拿出金钱来进行感情上的交易,最后以侍萍撕毁支票,提出见一见周萍完成这场戏的冲突。剧作通过上述一系列的对抗,讴歌了鲁侍萍所坚持的骨气和人格,揭露了周朴园奸诈、虚伪和金钱万能的资本家本质。
    第三部分,“仆人领着大海进”至结尾,这是课文节选的第二场戏,写周朴园与鲁大海、侍萍与周萍、周萍和鲁大海相见。如果说第一场戏是写周朴园与鲁侍萍这对老情人由相见而到相认,那么第二场戏则是写父与子,母与子、兄与弟相见而不相认,不仅不认,而且是誓不两立的仇人。剧本通过这场戏说明,血缘关系本质上也是一种阶级关系。本场戏根据剧情发展,可分为两个层次。
    仆人领着大海进,大海站在左边,三四个仆人立一旁。[这是由第一场戏向第二场戏的过渡。剧本的一幕戏之内,又常常分成若干场戏,有的明白地标示出来,有的没有标示,划分场次的依据主要是根据剧中主要人物的上下场。前面写鲁侍萍出场后与周朴园由相认到发生激烈的冲突,是第一场戏,下面鲁大海上场后,写他与周朴园、周萍发生的激烈冲突,是第二场戏。]
    鲁大海 (见侍萍)妈,您还在这儿?
    周朴园 (打量大海)你叫什么名字?
    鲁大海 你不要同我摆架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周朴园  我只知道你是罢工闹得最凶的工人代表。
    鲁大海  对了,一点儿也不错,所以才来拜望拜望您。[从“(见侍萍)妈,您还在这儿?”至“所以才来拜望拜望您。” 这是写周朴园和鲁大海的见面,周朴园明知鲁大海是他的“亲骨肉”,但是他与鲁大海见面时却故意打官腔,追问大海“你叫什么名字?”摆出资本家、董事长的臭架子,说明他对大海已不存在什么骨肉亲情,而鲁大海也故意地用上一连串的恭维话,表示对周朴园的嘲笑和讽刺,他们一见面就呈现一种劳资间尖锐的阶级对立。]
    周朴园  你有什么事吧?
    鲁大海  董事长当然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周朴园 (摇头)我不知道。[这句台词充分表现了周朴园的老奸巨滑,他明明心知肚明,却故意假装糊涂,实际是嘲弄鲁大海,你们的罢工已经失败啦。我周朴园什么都了如指掌,只有你这个傻小子才什么也不知道呢。]
    鲁大海  我们老远从矿上来,今天我又在你府上门房里从早上六点钟一直等到现在,我就是要问问董事长,对于我们工人的条件,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朴园  哦,──那么,那三个代表呢?
    鲁大海  我跟你说吧,他们现在正在联络旁的工会呢。
    周朴园  哦,──他们没告诉你旁的事情么?
    鲁大海  告诉不告诉于你没有关系。──我问你,你的意思,忽而软,忽而硬,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萍由饭厅上,见有人,想退回。
    周朴园 (看周萍)不要走,萍儿!(望了一下侍萍。)
    周 萍  是,爸爸。
    周朴园  (指身侧)你站在这儿,(向大海)你这么只凭意气是不能交涉事情的。[周朴园在这里俨然以长辈的口气教训鲁大海:傻小子,你太嫩啦,不会动脑子,不会用理智,是办不成事情的。]
    鲁大海  哼,你们的手段,我都明白。你们这样拖延时候,不就是想去花钱收买少数不要脸的败类,暂时把我们骗在这儿。
    周朴园  你的见地也不是没有道理。
    鲁大海  可是你完全错了。我们这次罢工是团结的,有组织的。我们代表这次来并不是来求你们。你听清楚,不求你们。你们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们一直罢工到底,我们知道你们不到两个月整个地就要关门的。
    周朴园  你以为你们那些代表们,那些领袖们都可靠吗?
    鲁大海  至少比你们只认识洋钱的结合要可靠得多。[“周朴园 你有什么事吧?”至“鲁大海 至少比你们只认识洋钱的结合要可靠得多”,这是写周朴园和鲁大海的唇枪舌剑。周朴园运用软硬兼施、分化瓦解的办法,已经挫败了罢工浪潮,但他在鲁大海的面前却故意含糊其辞,欲说还休,同时摆出一幅老子教训儿子的架式,表现了他老谋深算,城府很深。鲁大海虽然维护了工人的尊严,揭露了周朴园通过收买工人败类来分化瓦解工人运动的惯用伎俩,但他未能察觉同来的工人代表已经被周朴园收买的事实,表现了他的单纯幼稚。]
    周朴园  那么我给你一件东西看。
    周朴园在桌上找电报,仆人递给他;此时周冲偷偷由左书房进,在旁谛听。
    周朴园 (给大海电报)这是昨天从矿上来的电报。
    鲁大海 (拿过去读)什么?他们又上工了。(放下电报)不会。
    周朴园  矿上的工人已经在昨天早上复工,你当代表的反而不知道么?
    鲁大海 (怒)怎么矿上警察开枪打死三十个工人就白打了么?(笑起来)哼,这是假的。你们自己假作的电报来离间我们的。你们这种卑鄙无赖的行为!
    周 萍 (忍不住)你是谁?敢在这儿胡说?
    周朴园  没有你的话。(低声向大海)你就这样相信你那同来的几个代表么?
    鲁大海  你不用多说,我明白你这些话的用意。
    周朴园  好,那我把那复工的合同给你瞧瞧。
    鲁大海 (笑)你不要骗小孩子,复工的合同没有我们代表的签字是不生效力的。
    周朴园  合同!
    仆人进书房把合同拿给周朴园。
    周朴园 你看,这是他们三个人签字的合同。
    鲁大海 (看合同)什么?(慢慢地)他们三个人签了字?(伸手去拿,想仔细看一看)他们不告诉我,自己就签了字了?
    周朴园 (顺手抽过来)对了,傻小子,没有经验只会胡喊是不成的。
    鲁大海  那三个代表呢?
    周朴园  昨天晚车就回去了。
    鲁大海 (如梦初醒)这三个没有骨头的东西!他们把矿上的工人们卖了。哼,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董事长,你们的钱这次又灵了。
    周 萍 (怒)你混帐!
    周朴园  不许多说话。(回头向大海)鲁大海,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说话──矿上已经把你开除了。
    鲁大海  开除了!?
    周 冲  爸爸,这是不公平的。
    周朴园 (向周冲)你少多嘴,出去!
    周冲愤然由中门下。
    鲁大海  哦,好,好,(切齿)你的手段我早明白,只要你能弄钱,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叫警察杀了矿上许多工人,你还──
    周朴园  你胡说!
    鲁侍萍 (至大海前)走吧,别说了。[“周朴园 那么我给你一件东西看”至“鲁侍萍(至大海前)走吧,别说了”,这是写周朴园和鲁大海对抗的进一步激化,周朴园拿出电报、合同,证实罢工失败,并宣布开除鲁大海;鲁大海由不信到“如梦初醒”,最后揭露周朴园用金钱收买瓦解工人队伍的卑劣手段,控诉周朴园枪杀30名矿工的罪行。]
    第一层次,“仆人领着大海进”至“鲁侍萍 (至大海前)走吧,别说了”,写鲁大海与周朴园之间的斗争。周朴园用金钱收买的办法,对罢工代表分化瓦解,以达到孤立鲁大海,破坏罢工运动的目的,深刻揭露了周朴园的奸巧狡诈,表现了鲁大海坚持原则,坚持正义的立场,同时也反映了他单纯幼稚,缺少斗争的经验。
    鲁大海  哼,你的来历我都知道,你从前在哈尔滨包修江桥,故意叫江堤出险──
    周朴园 (厉声)下去!
    仆人们 (拉大海)走!走!
    鲁大海 你故意淹死了两千二百个小工,每一个小工的性命你扣三百块钱!姓周的,你发的是绝子绝孙的昧心财!你现在还──
    周 萍 (冲向大海,打他两个嘴巴)你这种混帐东西!
    大海还手,被仆人们拉住。
    周 萍 打他。
    鲁大海 (向周萍)你!
    仆人们一起打大海。大海流了血。
    周朴园 (厉声)不要打人!
    仆人们住手,仍拉住大海。
    鲁大海 (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一群强盗!
    周 萍 (向仆人们)把他拉下去![“鲁大海 哼,你的来历我都知道”至“周 萍 (向仆人们)把他拉下去!” 这里写鲁大海的英勇斗争,他不顾后果,勇敢地揭露周朴园罪恶的发家史,甚至与周萍和仆人对打。鲁大海的斗争表现出工人阶级的大公无私和英勇顽强的斗争精神,表现出中国无产阶级斗争到底的决心。但是也明显地表现出经验不足,轻率鲁莽和单纯幼稚。鲁大海的出现,使剧作有了鲜明的时代色彩,使整个悲剧透出一线光明。]
    鲁侍萍 (大哭)这真是一群强盗!(走至周萍面前)你是萍,……凭──凭什么打我的儿子?[出乎一种母爱的本能,鲁侍萍脱口叫出了周萍的小名“萍”,但是她马上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母子的关系,而是对立的阶级关系,于是立即转为严厉的质问。这句台词巧妙地利用同音词改换了说法和语气。]
    周 萍  你是谁?
    鲁侍萍  我是你的──你打的这个人的妈。[这里利用句中的停顿变换了说法。面对三十年朝思夜想的儿子,鲁侍萍下意识地差点儿说出了“我是你的妈”,但是,残酷的现实又使她立即清醒过来。于是,话到嘴边又立即改口说“我是你打的这个人的妈”,言下之意,我不再是你的妈,你也不再是我的儿子,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儿子。]
    鲁大海  妈,别理这东西,您小心吃了他们的亏。
    鲁侍萍 (呆呆地望着周萍的脸,又哭起来)大海,走吧,我们走吧!
    大海为仆人们拥下,侍萍随下。[“鲁侍萍 (大哭)这真是一群强盗!”至结尾,这里写鲁侍萍和周萍母子的不相认,非常细腻地表现了鲁侍萍的思想变化。如果说鲁侍萍原来对自己的骨肉周萍还抱有某种幻想,但当他看到周萍对鲁大海的态度,特别是看到周萍打了鲁大海后,她的幻想破灭了,她完全认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同的阶级对立,于是愤怒地喊出“这真是一群强盗”,竟至于走到周萍面前厉声质问。]
    第二层次,“鲁大海 哼,你的来历我都知道”至结尾,写鲁大海和周萍兄弟之间的对抗和冲突,鲁侍萍和周萍母子之间的不相认。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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